古書上說,嵇康為人肅肅如松下風,酒醉時傾倒若玉山之將崩,因才華出眾,嵇康年少時便成為名聞遐邇的大名士。與他一道交游來往的有阮籍、山濤、向秀、劉伶、阮咸和王戎等六位名士,他們無一例外名聞京師,因為七人常在云臺山下的一片竹林聚會,人稱“竹林七賢”。對于他們,竹林仿佛是一片凈土,七賢在此對酒當歌、吟詩作賦,他們身著褒衣博、寬袍大袖,酒酣耳熱之時,或坦胸露背,或脫帽棄幘,不拘禮法。
統治者對士人當然是拉攏,拉攏不了當然就是殺。正始十年,司馬懿趁曹爽陪曹芳離開洛陽至高平陵掃墓,起兵政變控制了京都。在隨后的大規模政治清洗中,前后被殺者多達數千人,天下震動。從此以后,司馬家族全面掌控了曹魏的軍政大權。殘酷政治斗爭帶來的死亡恐懼深深地籠罩著名士階層。
一些知識分子呢有意的就避開這種復雜的政治斗爭去到竹林、到一方凈土,去韜光養晦。竹林七賢以嵇康、阮籍、山濤為代表人物。嵇康為曹魏姻親,娶長樂亭公主為妻,山濤則與司馬懿之子——司馬昭是表兄弟,而阮籍則是曹魏名士——建安七子之一——阮瑀的兒子。仔細看來,除了竹林七賢以外,畫面還多了一個人,與坐姿散漫、赤腳露腿的七賢完全不同。這位與七賢同處一室的人,名叫榮啟期,是春期時代的隱士。
“士”是西周等級社會秩序下的最后一級貴族,在春秋戰國之際的社會彼岸變動中,士階層瓦解,社會身份已經非常復雜,他們雖然不再是貴族,但仍然保留著“士”的稱呼,保留著學習和掌握各種專門技藝的傳統,構成當時的知識群體。“士”在軍事上可任作戰骨干,政治上任中下級官吏,文化上又學得古今知識,他們中的不少人有毅力、有抱負、有社會責任感,正因為如此,中國古代往往把這種知識群體稱為“士”。
到了漢代,隨著漢武帝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學成為社會思想主流,儒士們的言行建議日益受到政府的重視,儒士逐漸構成主要的知識群體,并登上歷史舞臺。他們中的很多人秉承儒家思想,擁有強烈的歷史使命感和憂患意識。東漢末年,朝綱大壞,儒家士大夫不滿現狀,通過品評人物來推薦人才,來批評時政,被稱為“清議”。漢末建安七子之一的孔融就繼承了士大夫們的清議之風,孔融認為: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是破壞綱紀、倒行逆施,士的社會責任感使他挺身而出,批評曹操的倒行逆施。公元208年,大名士孔融被曹操以大逆不道的罪名滿門抄斬。
政治的殘酷促使士人退而思考宇宙、人生與社會的本原。曹魏時期,以何晏、王弼為代表的一批名士,倚重老子、莊子和《易經》為文獻骨架,會通儒、道,開創了玄學思想。他們追問本與末、有與無、體與用、性與情、形與神,名教與自然等天人之際的各種問題。因該說玄學家是帶著自己對歷史和現實的真切感受全身心投入這場討論的。他們借用清談的形式圍繞著這些問題所發表的各種看法,與其說是對純粹思辨哲學的冷靜思考,不如說是對合理社會存在的熱烈追求。
借助玄學與清談,士大夫既能保持高尚的氣節,又能擔負起士的責任。然而理想與現實難以兩全,隨著曹氏、司馬兩大集團斗爭日趨白熱化,士人已經無法置身事外,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出路,一是繼續支持曹魏皇室,一是轉而投靠司馬氏,出身上等士族的鐘會就是依附司馬氏的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