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豐富了歷史，傳說也虛化了真相。左宗棠收復新疆，家喻戶曉。不論什么時候，人們一旦提及抬棺西征，總會流露欽佩之色，由衷地感嘆幾句，胸中倏然熱血浮升。然而，卻很難說出更多的細節，細節似乎就在傳說中湮滅了。
翻開史書，仔細爬梳，我們能夠發現抬棺西征的背后隱情。這隱情，交織著兒女情與家國情，也能幫助我們拼接起一個鐵血鮮活的左宗棠。
還我河山
同治十二年（1873），肅州城久攻不克，左宗棠內心很著急。他抱病從蘭州啟程，前往肅州督戰。肅州，就是今天的甘肅酒泉。打下了肅州，左宗棠就可以宣布甘肅底定。這樣，大軍才能順利出關，驅逐侵略新疆的阿古柏，實現收復新疆的宏愿。
左宗棠
62歲的左宗棠要去肅州前線督戰時，長子左孝威忽然就來到了蘭州省親。戎馬倥傯之間，聚少離多，父子倆動輒幾年不見。左宗棠索性就叫兒子陪他一起去肅州，一邊訴說離別之情，一邊留在身邊見習。
左宗棠得子晚，左孝威來肅州時27歲。左宗棠從兒子身上，能夠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左孝威三次屢試不中，為人正直，敢說真話。既然沒考中，左孝威就走了繼承祖蔭這條路子，在京城擔任了一個主事的小吏。盡管左孝威屢試不第，并沒有影響到左宗棠對兒子的喜愛。左宗棠經常寫信給兒子，予以悉心教導。
左宗棠名句
當年肅州這地方，一年四季很干燥，降水奇缺，風沙又大。父子倆到了肅州城外，就和圍城官兵一起住露天的軍帳，左孝威不適應。時間不長就受了風寒，病沒好，遽然早逝。
左宗棠晚年喪子，但卻來不及悲傷。
同年11月，左宗棠平定肅州，厘清了整個甘肅。
侵略新疆十三年的阿古柏的部眾
也是同年，左宗棠把收復新疆提上議事日程。
左宗棠寫信給總理衙門，提出收復新疆詳細方案，認為驅逐阿古柏和沙俄的侵略，已是迫在眉睫。而此時，清政府意見不統一，顧慮重重，舉棋不定。到了第二年（1874），海防與塞防之爭爆發，直隸總督李鴻章在《籌議海防折》中，公然主張要放棄新疆。左宗棠提出，海防和塞防兼顧，東部和西部要并重。激辯愈演愈烈之時，英國駐華大使威妥瑪派遣贊梅輝立來到天津，向李鴻章建議——把新疆南部讓給阿古柏，把伊犁讓給沙俄。他們認為左宗棠在新疆不會取得成功。
李鴻章
左宗棠堅決不同意，對持失敗論者提出了嚴厲批評。他憤怒地說：勿論賊勢強弱，且自問官軍真強與否？他脾氣火爆，認為收復新疆是國家的頭等大事，絲毫不得拖延!豈容外人插手？他叫人給自己打制了一口上等材質的棺材，最初就停放在蘭州的陜甘總督衙門的院子里，向朝臣和將士宣告，收復新疆，矢志不渝。
新疆風景如畫
1875年春天，左宗棠的據理力爭，得到了軍機大臣文祥等人的支持，清政府最終艱難地做出了出兵新疆、收復失地的決定。任命左宗棠為欽差大臣，督辦新疆軍務，還授予他籌兵籌餉、指揮軍隊的大權。左宗棠離開蘭州，移駐肅州，領導西征軍開始了艱苦卓絕的斗爭。1878年1月，左宗棠紅旗報捷，伊犁之外的整個新疆已經光復。
抬棺西征的左宗棠
那么，抬棺西征發生在什么時候呢？
紅旗奏捷之后，左宗棠要趁勢收復伊犁！當時的伊犁，仍被沙俄強占。左宗棠制定了武力收復伊犁的詳細方案，分三路大軍逼近伊犁。1880年4月，古稀之齡的左宗棠帶領衛隊，抬著一口黑漆的棺材前往新疆。一個月后，抵達新疆哈密，就地設立行營。
魏光燾所撰《勘定西北記》（卷四.武功記）中說：“四月乙卯，宗棠發肅州輿櫬以行。五月乙亥，抵哈密。”
顯然，左宗棠認為收復伊犁，不需要談判。
江山如畫
左宗棠抬棺進疆，要迅速解決伊犁問題。他抱定決心，不惜要與沙俄打一仗。當左宗棠把行營前置到新疆哈密后，立即引起了沙俄的警覺。沙俄做出了極端強烈的反應，在伊犁布置12萬兵力。與此同時，沙俄還出動黑海艦隊，跑到中國黃海流域，耀武揚威。
……
沙俄軍人
這年8月，左宗棠在哈密忽然接到圣旨，要他回京。清政府不愿與沙俄開戰，選擇通過談判解決領土問題。用簽訂不平等條約收復伊犁，帝國最后的鷹派不能接受。
收復伊犁后，清政府重設伊犁將軍，駐守邊疆
抬棺西征，“壯士長歌，不復以出塞為苦”。白發征夫，年至七十，奔赴邊關卻不得一戰，怎能不讓他為之痛心。不久，曾紀澤通過談判收復伊犁。
引頸西望，一位將軍，一口棺材，一片疆域。一百多年過去了，左宗棠收復新疆，護持中華的熱血豪情，依然激勵著今天的人們。（文/樊前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