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日，“中國城鄉居民的自殺態度、自殺意念與自殺行為研究”項目在省城蘭州悄然落戶，這也是我省衛生部門對自殺這一全社會必須面對的嚴肅命題的首次“觸碰”……

自殺干預：來自生命的呼吁

自殺事件頻頻發生的同時，“漠視生命”的悲劇也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重復上演著。于是，在我們身邊就發生了種種令人寒心的事件。

2007年1月2日上午，據稱因感情問題想不開，一年輕女子獨坐在了成都市三圣街某酒店6樓的窗臺上，試圖跳樓輕生。經警方和消防官兵近5個小時的勸說，最終使該女子放棄了跳樓。但從該女子坐上窗臺，直到被警方帶離，樓下圍觀者的起哄聲不斷，大喊“跳噻，跳嘛”，更有甚者，在對面居民樓窗口抱著吉他伴奏……

2007年6月13日，在長沙市區，一名青年女子手持一把尖刀雙腿跨過3層樓的陽臺準備自殺，附近群眾見狀后立即報警，就在警方忙著救人的時候，圍觀人群中卻有幾個小伙子開始起哄，他們拍著手“鼓勵”女子快跳。令人欣慰的是，女子最終被民警安全解救。

2007年7月10日，蘭州一個打工少年在黃河溺水，引來眾人圍觀，有人“適時”提出提高救人的價格，然后再實施救人。最終，因為施救不及時，少年永遠閉上了雙眼。

更有不少自殺者，在生死攸關的緊急時刻，在眾目睽睽的噓聲、起哄下，心理防線崩潰，提前結束了生命。

簡單斥責“看客”的“麻木”似乎并不適用。對于這種現象，11月1日，北京心理危機研究與干預中心專家牛亞娟為記者做出這樣的解釋：國外曾有專家做了研究，將一個小孩放在教室，讓他假做生病進行呼救，如果隔壁教室只有一個人的話，進行幫助的幾率是85%，而當是一群人的時候，則幫助小孩的幾率只有31%?？梢娛虑槎嗝纯膳?，所有人都不愿意出頭，都認為這么多人總有人去做，“我們都在等著旁邊的人，說不定旁邊的人正在等著我們呢！”所以遇到這種事情總要有出頭的，而且要及時出頭，這樣對受害人造成的傷害將會更小。

牛亞娟在接受采訪時，提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預防死亡是每一個人的責任”。

誰都無權自殺

“自殺死亡者背后隱藏著的是無數的自殺未遂，自殺未遂者背后隱藏著的是更多想過自殺卻沒有實施的人，以及許多深受他們影響的親人朋友。”一位長期關注自殺人群和自殺研究的社會工作者說。自殺已從個人行為演變成威脅人類發展的一大隱患。

在牛亞娟看來，自殺死亡者或自殺未遂者都對其家人和朋友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產生了很多的悲傷和痛苦。因為自殺者給親友帶來的不良情緒可以持續很多年，對家庭的影響也可能持續數代。

不少從事心理健康服務的專家也認同這一說法。中國心理衛生協會甘肅分會常務理事王有德就不止一次在不同場合提醒公眾，人的本能是求生而不是求死，人是在追求健康和美好生活的，而不是相反。他說，“自殺”是違背人的本性的，不符合人類的發展需要，不符合我們對事物的追求。人的壽命是社會文明的標志，生命是最高價值。所以自殺首先是不道德的。

“對于活著，死是一件最容易的事情，因為活著就要面對流言、困苦、挫折、失敗……世上每個人都會遇到不幸的經歷，不要認為只有你是不幸的。在你生活的環境中，蒙上你的眼睛，體會一下盲人；堵上你的耳朵，體會一下聾人；閉上你的嘴巴，體會一下啞巴；捆上你的雙腿，體會一下坐輪椅的朋友……用一個小時的時間體會，你會發現你是幸運的，因為他們和你面對的是同樣的生活。”這是國內一家知名醫療網站為“企圖自殺者”開出的藥方，而這種“治療”方法也經常被從事精神衛生、心理衛生的醫務人員所應用。除了工作職責，他們更相信——生命的權利只有一次，無論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珍愛生命”絕不僅僅是一句口號。

民間干預力量先行

世界衛生組織專家稱，只有少數的自殺事件是在沒有征兆的情況下發生的，大多數自殺者都會公開表明自己的自殺意圖。因此，只要我們能夠及時發現這些征兆，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挽救一個生命。

據估計，一人自殺，平均能使周圍6個人深受不良影響。對一些想自殺的人來說，往往就那么一個念頭促使你走上不歸路；但也許只需要一句輕輕的呼喚，就能把你拉回來。就在半個月前，成都一少女為情所困爬上26樓樓頂坐在遮雨棚上欲自殺。在警方2個多小時的周旋下，談判專家借助吟誦普希金詩歌“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一舉將該少女救下。

目前，我省尚未成立一個專門針對自殺干預的組織，但民間的嘗試卻已有了萌芽——2005年底，靖遠縣農牧局干部吳方舟加入了“中國關愛生命萬里行”志愿者隊伍。2006年3月，他正式從事“網絡干預自殺”活動，成為了“中國關愛生命萬里行”西北五省區唯一的志愿者。兩年來，吳方舟通過網絡干預、勸解，使28名輕生者放棄了自殺的念頭，百余名求助者得到幫助。據了解，這支志愿者隊伍的活動多依托網絡，求助者通過這支隊伍的網頁(www. gasmwlx.com )獲得志愿者的QQ號碼并求助，志愿者通過與求助者網絡聊天，進而溝通、勸解，達到干預自殺的目的。

在民間自殺干預志愿者吳方舟看來，做志愿者要有愛心，還要有技術，要花費大量時間、精力，僅僅靠志愿者是不夠的，他希望政府給予更多的關注、有更多的專業心理咨詢師參加其中。

“自殺干預項目”落地蘭州

事實上，絕大多數自殺是可以預防的，因為人在做出自殺決定之前肯定會有很多掙扎。在很多國家都有《自殺救援法》，對于自殺未遂者，24小時以后必須強制接受16小時的心理輔導。全國每年有28萬人自殺身亡，自殺未遂數量則是這個數字的8到10倍，也就是說至少每年有200萬人有過自殺行為。面對如此龐大的自殺人群，據記者了解，目前只有北京、南京、上海、武漢、大連等幾個城市設有專門針對自殺者的危機干預中心。

截至目前，在蘭州市甚至還沒有一份專門針對全市自殺情況的摸底資料，“這方面是個空白”。而與此同時，因感情受挫的、因經濟拮據的、因身體抱恙的各種各樣的自殺卻在這座城市頻頻上演。

要對自殺行為進行干預，首先要摸清公眾對于自殺行為的態度和公眾的心理健康狀況。11月1日，蘭州市疾控中心特地邀請目前全國較為權威的自殺干預機構——北京心理危機研究與干預中心的相關專家在蘭州舉辦了“中國城鄉居民的自殺態度、自殺意念與自殺行為研究”培訓班。這次培訓的對象都是蘭州市從事慢病防治的專業人員。接下來，這些專業人員將在蘭州摸索建立針對自殺行為的干預機制。

蘭州市疾控中心慢病科主任萬麗萍表示，今后蘭州將要建立的這個自殺干預體系，不同于以往人們印象中的精神病醫生。她進一步闡述了這種模式，精神病醫院的工作重點是重視精神病人的住院治療，而預防和處理自殺則是一種新的、以社區為基礎的體系：它包括媒體應該清楚地傳播有自殺傾向者的癥狀，讓更多的人對此敏感；社區衛生組織要有受過培訓的醫務人員，對于自殺者的癥狀和危險程度有初步判斷和處理；專門的危機干預中心能夠提供專業的自殺干預服務，包括對輕生者精神疾病的治療；進行傾聽、談話及重癥者需要服藥和住院治療；專家顧問機構提供專業的危機干預培訓和現場指導。 本報記者 趙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