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是求得真理的過程
孫戈
高考后的一段時間里,考題總是熱門話題,特別是高考作文。吃中飯時,與碰到的一位中學老師聊天,沒說幾句,話題就轉到了上海的高考作文題“他們”上。這位老師的觀點很鮮明:這個題目出得不好!其理由有二:一是審題沒難度,不利于發揮區分選拔功能;再就是易寫成記敘文,不利于考生思辨水平的發揮。這位老師的質疑在對上海高考作文題的一片叫好聲中顯得有點突出,但他提出的兩個角度適用于考察所有的作文命題,值得思考。
首先是審題難度的問題。有人認為,沒有審題難度的題目,區分度不高,而高考肩負著選拔人才的重要責任,出這樣的題目當然不合適。也有人持相反意見,認為審題上不設置門檻,可以為考生打開更為廣闊的思維空間,有利于考生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水平——本來作文題就是盡量要讓考生有話可說。平心而論,兩種意見并非不可調和,如果能命制出既有一定審題難度,以體現考試的區分度,又能讓大多數考生暢所欲言、體現其寫作水平的作文題目,那就皆大歡喜了。不過誰都知道,這個“既……又……”不過是一種理想狀態,實現起來,何其難也。
再說文體的規定性問題。今年的18道作文題,多數對文體不作限制(詩歌除外),少數(如江西卷)對文體作出了明確的規定。然而大家心里都清楚,對文體不作限制,并不妨礙作文題具有內在的文體傾向性。比如“他們”,就很容易寫成散文(或中學文類系統里的記敘文);“帶著感動出發”,則很難寫成論說文。就目前看到的各方意見,對文體的限制并無太多疑問。倒是高中生應該寫論說文還是記敘文,成了一個問題。上面對上海高考作文題持反對意見的老師認為,高中生應以理性思維為主,以區別于初中生的感性思維占主導;相對的,考查應以論說文為主,記敘文只能作為“插曲”。說到這里,我們想區分兩個問題。
首先,高中生的記敘和初中生的記敘是有區別的。即使是同一個題目,甚至記敘同一件事,由于高中生和初中生的認識水平不同,他們所寫文章的立意和角度也會有高下之分,再加上二者在篇章結構、語言文字的功夫上也有高有低,寫出的文章自然有好有壞。有人認為小學生的敘事和高中生的敘事差不多,就在于把重點放在“事”上,而忽視了“敘”。
其次,記敘文也不僅僅感性地敘事抒情,還能體現智性的思考。就以“他們”為例,孫紹振教授認為,“‘他們’所提示的,不僅僅是感性的抒情,而且是智性的思考,還多多少少隱含著‘他者’的含義,似乎具有哲學的、智性的內涵。這里還體現出了高考命題另一種追求的萌芽,那就是把感性的審美抒情和智性的分析結合起來。”(《從2008年高考作文題看我國與歐美作文命題的差距》)可見,記敘文同樣能考查理性思辨水平,關鍵還在于考生怎樣選擇最適合自己的寫法。
高考作文題的命制一直就是個難題,判斷一道高考作文題的好壞,并沒有什么公認的、絕對的標準。各方的質疑之聲,歸根結底都是為了促進命題更加科學合理。這就提醒考題命制者:“誰有權去為高考作文命題,誰就在擔當起神圣的職責,就要對幾十萬考生高度負責。如果我們將出發點設定在有益于考生終身發展這一根本點上,設定在促進中學語文教學這一點上,或許,高考作文命題的整體水平才會出現質的飛躍。”(“高考作文大家談·來稿選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