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流水千古依然，碧波輕蕩。遙想當年隋帝水殿龍舟南游盛事，了如荒唐的春夢一場。但這夢的延伸，卻惠及了普羅大眾。
●鄭炯垣
在杭州拱墅區，游罷京杭大運河南端終點的拱宸橋，便搭車上行20多公里，到達浙北重鎮塘棲。塘棲自古是運河入杭州的水上門戶，昔時曾位居“江南十大名鎮”之首。然而世事輪回，今之盛名在外的水鄉古鎮，如周莊、西塘、烏鎮等，知者甚眾，而知塘棲者恐不多了。大概作為時尚旅游口味的那些風物鄉情的要素，塘棲已在經濟大潮來臨之時，給大刀闊斧砍得遍體鱗傷，僅存斑駁陸離、新舊混雜的古鎮軀殼。
我來時，正好是雙休日，有點出乎意外的是，游客已經是熙熙攘攘了。但見入古鎮區的路口，近10名交警正在指揮著堵塞的車輛。沿著運河兩岸的街衢巷陌，人群摩肩接踵，如同赴廟會集市一樣。原來，塘棲近年確立了“繁榮運河水鄉文化，復興塘棲千年古鎮”的發展目標，經過一番整肅修建，古鎮風貌已容顏初現。當我們把“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后，終于發現，原來傳統與文化也可以為經濟“唱戲搭臺”。于是，有了這樣的“救死扶傷”。只是，原來真實的老宅舊街卻反像是仿古的贗品了。
塘棲最大的看點應是幸存的廣濟橋，它是古運河上僅存的七孔石拱橋，也是大運河上保存至今規模最大的聯拱石橋，現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據說，圍繞廣濟橋是“?！边€是“拆”的爭議，居然曾延續了好幾年?，F在，為使廣濟橋免受航行的意外破壞，還特建了一條復線航道，對老航線實施封航。
我來時，正是煙雨收斂之時，惠風吹拂，綠柳輕揚。廣濟橋古樸蒼老，端莊秀麗；石板雖厚實沉重，卻又輕盈如長虹凌波。走橋祈福本是江南的一個風俗，橋上的游人更是川流不息。我好不容易才在一堆紅男綠女間擠出個位置，佇立橋上倚欄遠望。運河流水千古依然，碧波輕蕩。遙想當年隋帝水殿龍舟南游盛事，了如荒唐的春夢一場。但這夢的延伸，卻惠及了普羅大眾。大運河對中華民族經濟和文化所起的巨大作用，恐怕不是長城所能相比的。畢竟流動溝通要比僵固封閉強，而曾風光一時的水鄉古鎮則是由運河串連的明珠點點。
豐子愷先生對塘棲似乎情有獨鐘，他在《塘棲》一文中認為“江南佳麗地，塘棲是代表”。豐先生的老家在運河邊的石門灣。雖然坐汽船、坐車到杭州，只要2個多小時，但他總是不惜花上兩三天的時間，特意選擇搖櫓的木船前去。而且進杭州前總要在塘棲過一夜，上岸酌酒。他對塘棲“種類多、分量少”的佐酒小菜贊賞有加。塘棲家家門前建有檐廊涼棚，不怕雨淋的結構，更是讓他津津樂道，認為“逢雨天，在別處是不快的，在塘棲卻別有趣味”。今天到塘棲，這種“落雨淋不著”的景觀卻是見不到了。豐先生的記游文字寫于20世紀60年代。半個世紀的變化真是巨大。“無可奈何花落去”，很多值得懷念的事物終會成為過去。
我不會喝酒，沒能在塘棲一賞那里的酒菜風味。但街巷店鋪的糕點小吃確是花樣很多，令人目不暇接，而且看來不錯。塘棲有名的“匯昌粽”，當場現包，內夾五花肉一塊，每個5元。作為旅游點，這樣的價格不算宰客。值得一提的是塘棲的枇杷，果然名不虛傳。特別是一種叫白沙枇杷的，入口甜蜜嫩潤。我們抵達塘棲，正逢其時。只是今年春寒落花結果少，比往常貴了一點，每斤要2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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