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林黛玉與薛寶釵兩個(gè)人物,有人喜歡林黛玉,有人喜歡薛寶釵,歷來爭論不一,但還有一種非常新奇的說法,就是“釵黛合一”。脂硯齋在《紅樓夢》第四十二回總批中寫了一段非常意味深長的評論,"釵、玉名雖兩個(gè),人卻一身,此幻筆也。今書至三十八回時(shí),已過三分之一有余,故寫是回,使二人合二為一。請看黛玉逝后寶釵之文字,便知余言不謬矣。 "
歷來學(xué)者都認(rèn)為脂硯齋是最了解曹雪芹想法的人,比高鶚更似《紅樓夢》的第二作者。脂硯齋提出黛玉、寶釵二人合二為一的說法,在“擁黛”和“擁釵”之間開辟出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1923年,俞平伯出版《紅樓夢辨》,書中提出著名的“釵黛合一論”:“釵黛每每并提,若兩峰對峙雙水分流,各盡其妙莫能相下。”“釵黛在二百年來成為情場著名的冤家,眾口一詞牢不可破,卻不料作者要把兩美合而為一。”
釵黛合一論,不僅是脂硯齋、俞平伯的評論,曹雪芹在書中也確實(shí)有許多描寫特意將二人并列在一起。第一處便是金陵十二釵的判詞,判詞其他人都是每人一首,唯有林黛玉和寶釵的判詞是合在一起的一首《終身誤》:“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
黛玉和寶釵,一個(gè)是“世外仙姝寂寞林”,一個(gè)是“山中高士晶瑩雪”,一個(gè)是木石前盟,一個(gè)是金玉良緣,外貌各有千秋,才干不相上下,愛情上相互交織。在寶玉神游太虛幻境時(shí),教授寶玉云雨情的是警幻仙姑的妹妹秦可卿,乳名兼美,“鮮艷嫵媚,大似寶釵;裊娜風(fēng)流,又如黛玉。”這一筆正是釵黛合一最明顯的隱喻。元春省親時(shí),對賈府眾女孩兒的評價(jià)是“終是薛林二人之作與眾姐妹不同”,元春作為賈府最有地位的人物,也將薛林二人并列。
在《紅樓夢》的回目上,更是多次將薛林二人并列,形成上下文的工整對仗,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楊妃戲彩蝶 埋香冢飛燕泣殘紅》,寶釵撲蝶、黛玉葬花,先后為寶釵、黛玉立傳,書中兩個(gè)人物最經(jīng)典的場景并列寫出,令人目不暇接。第三十八回《林瀟湘魁奪菊花詩 薛蘅蕪諷和螃蟹詠》,黛玉在菊花詩會(huì)上奪魁,寶釵接著就做出了驚艷眾人的螃蟹詠,剛沉浸在黛玉“孤標(biāo)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的孤獨(dú)感嘆中,又被寶釵“眼前道路無經(jīng)緯,皮里春秋空黑黃”的辛辣諷刺提神。
自《紅樓夢》問世以來,對于釵黛兩人的評價(jià)就是各執(zhí)一詞,喜歡黛玉的人認(rèn)為黛玉率真,寶釵圓滑,黛玉癡情,寶釵世俗;喜歡寶釵的人認(rèn)為寶釵大度,黛玉小氣,寶釵合群,黛玉孤傲。
黛玉和寶釵,一個(gè)出自書香世家,一個(gè)出自皇商之家,她們身上的性格都有各自的特色。雖然許多人嘆息寶玉和黛玉有情人難成眷屬,因此更偏向于憐惜黛玉,但作者對筆下的兩個(gè)人物無疑都是喜愛的。
不僅處處將釵黛二人并列而寫,還給出了寶釵“艷冠群芳”的超高評價(jià)。
《紅樓夢》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寶玉過生日在怡紅院大擺筵席,大家一起占花名兒,第一個(gè)便輪到寶釵。
寶釵便笑道:“我先抓,不知抓出個(gè)什么來。”說著,將筒搖了一搖,伸手掣出一根,大家一看,只見簽上畫著一支牡丹,題著“艷冠群芳”四字,下面又有鐫的小字一句唐詩,道是:任是無情也動(dòng)人。又注著:“在席共賀一杯,此為群芳之冠,隨意命人,不拘詩詞雅謔,道一則以侑酒。”眾人看了,都笑說:“巧的很,你也原配牡丹花。”
寶釵不僅是第一個(gè)抓,更抓出了一個(gè)艷冠群芳的牡丹花,眾人看了也是非常贊同,認(rèn)為寶釵非常配牡丹花。牡丹花雍容華貴、國色天香,是花中之王,可見寶釵的地位之高。不管是與黛玉的處處并列,還是這一“艷冠群芳”的牡丹花比喻,都體現(xiàn)了作者對這個(gè)人物形象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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