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我,剛剛開始做班主任,正需要一些東西來證明自己。思量來思量去,自己最不缺的也就是熱情和勤奮。于是,我便成了學校里到校最早的一個人。當一個人走在清晨寂靜的校園里時,我感受到的是一種正在努力拔節的興奮,還有一種為事業奉獻青春的自豪。通常,我會打開教室的門,拿一本最喜歡的書,端坐在講桌前或最前面的座位上,靜靜地等候學生到校。本來嘰嘰喳喳地聊著天涌向教室的學生,猛然間看到正恭候他們的我,慌不擇地伸了伸舌頭,便悄然坐到座位上,開始了默不作聲的學習。偶爾有來得稍晚的學生,會在我目不轉睛的注視下羞紅了臉,基本不敢再有下一次“遲到”,慢慢也就變成了到校最積極的人之一。
如此,整個教室里就沒有了一點的雜音,充斥著好像是刻苦學習的氛圍。學生到校的時間,也就隨著我到校越來越早而一點點提前。我很享受這樣的一種對比:相鄰班級里零零落落來的學生,滿教室里追逐打鬧,喧囂不止,我們教室里則滿滿地都是學習的味道;其他班級的學生還滯留在走廊里、操場上,三個一群兩個一伙玩游戲,我們班的學生早已在教室里苦讀了很久。自然,我們班級也就被樹為學風最正的班級,在很多學校舉行的評比活動中都屬于“免檢”班級。現在想來,那時我班級里的學生該是多么壓抑,與其他班級的學生相比,年少的心靈多了太多的禁錮,也就少了太多的靈性。
我曾經遇到過這樣一位校長,活力四射,激情滿懷。在我有限的教育經歷中,他算是我見到的最為勤奮的校長。不僅事無巨細,而且事事親為,到校最早,離校最晚。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幾乎不曾相信會有以校為家的校長,但在遇到他后,我不僅信了,而且是堅信。他沒有任何工作之外的愛好,唯一的興趣就是呆在學校里忙工作。這樣校長,自然有底氣要求教師敬業奉獻,每次校會他都要求教師向他看齊——把工作當做生活的全部。一些年輕的老師卻不以為然,私下里嘰嘰咕咕地發些牢騷:你沒有業余生活,總不能讓我們也過苦行僧的日子吧!憑什么我們就不能有花花草草的愛好?憑什么我們就不能把生活過得生機盎然、有滋有味?
其實,把自己豎為標桿,也是一個管理者最容易犯的錯誤。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有選擇快樂的權力。你可以把蹲守教師、校園當作快樂,未必就得綁架所有人一同前往。現在的年輕教師,愛好廣泛,生活趣味濃,很難做到一心一意堅守清苦。在我看來,只要老師們能夠完成自己應該做的工作,沒有扯下學校管理的后腿,他們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讓生活更加豐富多彩。作為校長,倒是應該想辦法把老師們的一些愛好變成教育資源。比如,一個酷愛攝影的老師,完全可以給他舉辦一個攝影作品展,甚至給他組建攝像社團的機會,興許他的個人愛好就能影響更多的人。
有一句歌詞說得好,“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的田野。”同樣,教育也不止眼前的清苦。但是,如果學生成長的坦然得不到應有的善待,教師生活的情趣得不到應有的寬容,那么教育的詩和遠方又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