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的五言絕句中,以一首《登樂游原》極為著名。即使是沒讀過書的人,也對“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樣的句子不陌生。詩本身并不突出,只是后兩句過于精煉,撐起了這個絕句。詩屬于典型的有句無篇一類。
大圖模式 登樂游原/李商隱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大圖模式 全詩四句,首二句表明登臨之意與不爽的心情。詩中出現的樂游原,是唐代旅游勝地,李白就有詞“樂游原上清秋節”。詩人驅車登原,十來就沒有什么好心情。畢竟“意不適”么,是什么,并沒有講,也無需明白。
接著詩人說“夕陽無限好”,怎么個好法也很粗糙,沒有具象或通感化,不過詩人的心情似乎大好了,面對余暉映照,晚霞滿天,山凝胭脂,城如鑲金,詩人一吐郁悶。正要這么認為的時候,詩人又忽然來了一句“只是近黃昏”。一下子帶出了深深的悲涼感。大有白居易“大抵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的悲觀。很多人認為這兩句將身世遲暮之悲,時代沒落之感,家國沉淪之痛,一并熔鑄于黃昏夕照下絢爛畫面。是千古哲理之句。
大圖模式 如朱彝尊曰:言值唐家衰晚也。這是說了朝代興衰。何焯又曰:遲暮之感,沉淪之痛,觸緒紛來,悲涼無限。又曰:又嘆時無宣帝可致中興,唐祚將淪也。這個是連身世、家國、時代全說了,比較全面。又紀昀(也就是我們熟知的紀曉嵐)曰:百感茫茫,一時交集,謂之悲身世可,謂之憂時事亦可。又曰:末二句向來所賞,實妙在第一句倒裝而入,乃字字有根。大抵如此。這個還連倒裝的用法都說了。
大圖模式 一般而言,我們也都是這么理解的,但也有人力辯其非,認為“只是”是“正是”的意思。如紅學家周汝昌發表了他的看法:玉谿此詩卻久被前人誤解,他們把“只是”解成了后世的“只不過”、“但是”之義,以為玉谿是感傷哀嘆,好景無多,是一種“沒落消極的心境的反映”,云云。殊不知,古代“只是”,原無此義,它本來寫作“祗是”,意即“止是”、“僅是”,因而乃有“就是”、“正是”之意了。
大圖模式 別家之例,且置不舉,單是玉谿自己,就有好例,他在《錦瑟》篇中寫道:“此情可待(義即何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其意正謂:就是(正是)在那當時之下,已然是悵惘難名了。有將這個“只是當時”解為“即使是在當時”的,此乃成為假設語詞了,而“只是”是從無此義的,恐難相混。
如此一來,李商隱的這兩句又是積極進取的鼓勵了。由詞意造成的對詩境、心緒的不同理解,也成為這首詩的魅力之一。正因不明,正因多意,更見容納。
大圖模式 如果我們將原詩改動一個字,意境與格調就截然不同。如上面分析,可以把“只”改成“正”字,詩由“只是近黃昏”變成“正是近黃昏”,胸懷、格調馬上不一樣了。前者易悲,后者感奮。一字之別,消極與積極絕然不同。只是原詩的歧異性也就沒有了。
對這首詩的理解,你傾向于哪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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