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人間詞話》札記
五、王國維論周、柳、蘇、辛的詞
真正創建和形成宋詞風格的是柳永和蘇軾,柳永發展和創作了大量慢詞(長調),標志著宋詞的重大變化,以長調為主要形式是宋詞的特點之一。
王國維說,長調自以周、柳、蘇、辛為最工(人間詞話第二部分第[十五]節)。周邦彥的兩首《浪淘沙慢》精壯頓挫,已開北曲之先聲;而柳永的《八聲甘州》(對瀟瀟暮雨),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則是“佇興之作,格高千古,不能以常調論也”。辛棄疾的《賀新郎》(送茂嘉十二弟),其詞章法絕妙,其中的每一句話都有境界。這樣的詞像是神品,只能品讀,后人是不可能學到的。
對于南宋的詞人,王國維最欣賞辛棄疾。他說南宋能與北宋詞人一比高低的,只有辛棄疾一人而已,辛棄疾中秋飲酒達旦,用《天問》體作《木蘭花慢》詞中寫道:“可憐今夜月,向何處,去悠悠?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景東頭?!痹~人依靠想像,居然已經領悟出月亮圍繞地球旋轉的道理,與現代科學家的研究成果相符合,真可以算是神悟了。
王國維說,蘇軾的詞曠達,辛棄疾的詞豪蕩。如果沒有他們二人的胸襟而學他們的詞,就像是東施效顰。讀蘇軾和辛棄疾的詞,應該看到他們的雅量高致,有伯夷、柳下惠之風格。
耐人尋味的是,王國維對四位詞人的排列順序是“周、柳、蘇、辛”,如果按生卒年代順序,周應該排在蘇之后,王國維只所以將周邦彥排在最前面,不清楚是出于什么原因。
和柳永一樣,周邦彥也是一位精通音律的詞人,他的詞音律嚴整,格調精工,他繼柳永之后,也創作了大量新調。他的詞集中了北宋婉約派詞人柳永、秦觀、賀鑄等人的成就而獨具特色。對于周邦彥,有許多詞論家稱他為“詞家之冠”,王國維在另外一篇文章中稱贊周邦彥是宋詞的“集大成者”,并將他在詞壇的地位與杜甫在詩壇的地位相比,可見王國維對于周邦彥的評價是很高的。但是王國維在這篇《人間詞話》中又評價說,周邦彥的詞“言情體物,窮極工巧”,但在意趣深遠方面不如歐陽修和秦觀,他說周邦彥在創調方面的才能多,而創意的才氣少一些(《人間詞話》第[三三]節)。
其實,王國維對蘇軾、柳永等大師也不都是一味贊美之詞。例如他說,秦觀(蘇門弟子)的詞境凄婉,他的【踏莎行】中“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里斜陽暮”兩句寫景真切,凄婉達到頂峰,但東坡卻最欣賞這首詞的最后兩句“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可見東坡先生也是欣賞這種“皮相”的東西。
對于柳永,王國維也不客氣,說他是個“輕薄子”。他甚至認為“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這首詞不是柳永的作品,而是歐陽修寫的(見《人間詞話》第二部分第[四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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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雪夜芝加哥 作者 josullivan.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