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之崛起,成功地毀了一個人,那就是在秦國任丞相達12年的范雎。范雎在《大秦帝國》中被描繪成了個十足的小人,和歷史記述中的范雎極不相同。范雎顯然并非儒家弟子,當然不能將他歸為君子,但真實的范雎也決不是小人,睚眥必報、快意恩仇、用人為親,很難說是君子所為,但這只是范雎性格使然而已。
縱觀歷史上范雎所作所為,其更像一個縱橫家。口才好,是個優秀的外交人才,懂謀略,以遠交近攻破山東諸侯的合縱之策。范雎首次在政治舞臺上亮相就很出彩,雖然他只是個魏國中大夫須賈的門客,其實就是個打雜的,領點米糧過活,窮困潦倒。因為,當年齊閔王貪婪暴虐,攻伐宋國最后遭致五國攻齊,齊國只剩下二座城還在堅守,差點就滅亡了。后來田單以火牛陣破燕軍,恢復了齊國的疆土。
出使齊國的須賈,齊王向其質問當年魏國攻打齊國的恩怨,須賈卻不知如何應對,原本只個隨從的范雎應對得當。將齊閔王與現任齊王區分開來,大大地贊美了其雄才偉略,不僅化解了尷尬的氣氛,成功地將當年的兩國仇怨消于無形。這讓齊王對范雎大有好感,會見后,齊王向范雎贈送金十斤、酒肉若干。范雎將金退回,酒肉留下。須賈感覺太沒面子,無才無能反而嫉妒門客搶了自己的風頭,回國后向丞相魏齊舉報,說范雎通敵。
范雎在齊國朝堂仗義執言、辨明是非、化解恩怨,捍衛了國家尊嚴,原本是有功之人,反遭誣陷成了罪人。魏齊也是個庸碌之人,位居丞相卻不辨是非,命人將范雎鞭笞。受刑后的范雎奄奄一息,命懸一線,裝死才得以逃過此劫,后在友人鄭安平的協助下出逃秦國。
范雎為何不去齊國?之前在隨須賈出使齊國時,齊王對范雎已經很有好感,去投奔齊國似乎更有把握。范雎選擇了去一個沒有人緣基礎的秦國,之所以會如此選擇,其實和他歷經生死后方才參透人生有關。人生成敗得失,取決于自身是否有價值。范雎不缺學識和才華,卻寄生于一個魏國中大夫的門下,一直碌碌無為。他缺少的是一個能發揮自己才華的平臺,只有與擁有最高權力的君王接近才能實現人生抱負。齊王雖然稍為熟悉,可齊國在復國后早已不見當年之勇,明哲保身才是齊國的國策。
銳意進取、收攬天下英才的秦國才是實現抱負的理想舞臺。范雎能成功地游說秦王,正是采用鬼谷絕學,權謀篇中所言,“對智者游說,要以知識淵博為原則。”范雎見秦王也并非像《大秦帝國》中那樣奴顏卑其,表現的卻是持才倨傲,對秦王三番請賜教,卻只是報之以“唯唯”,不急于獻計于秦王。見秦昭襄王表現十足之誠意后,才鞭辟入里地分析秦國的內政、外交成敗得失。以恢復秦昭襄王的權威為主線,進驅逐“四貴”之諫言,消除秦國在崛起路上潛在的政治風險。
秦昭襄王41年,公元前266年,化名為張祿的范雎被任命為秦相國,施展其遠交近攻的策略,不斷地壓迫近鄰事秦。以向魏齊復仇為名,攪得山東各國不得安生,從而成功地離間諸侯國合縱的策略。因自己舉薦的鄭安平和王稽先后獲罪,范雎按秦國的法律也要被治罪,因有大功于秦國,秦王一直沒有法辦范雎,可見范雎在秦昭襄王心目中的地位。燕人蔡澤向范雎進言,指其目前已經處于危險之中,得急流勇退以保全自身。范雎勇于知進,更勇于知退,向秦王舉薦了蔡澤,自己退相位回封地,一年后病死,也算得到善終。
從庸碌無為,寄人籬下的一介門客,到成為戰國時期叱咤風云的大秦相國,位居人臣之首,實現人生逆襲。歸其因,全在于經歷生死大難后,開悟明道、參透人生。人生成敗,取決于是否能體現自身的價值,而這就得找對那個能賞識自己才華的明主。否則,縱然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也只能是才美而不外現,成為平庸之輩而被世人遺忘。
古人言:良禽擇木而棲。若上司為須賈這流,在這樣嫉賢妒能之輩的手下,如何能發揮自己的才智?恐怕終其一生也難以有所成就,只能是碌碌無為,平淡平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