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華北,一直有一個提法叫“京津唐三角區”,它們組成了中國當時第二大工業基地。其中的唐就是指唐山,它是具有百年中國重工業歷史的城市。
在八、九十年代的中國,唐山是北方明星地級市中的重要代表,號稱中國鋼鐵第一大城,在華北地區經濟實力和地位僅次于北京、天津和石家莊,后來還超越了石家莊。在全國地級市中,也只稍遜于蘇州、南通、無錫、石家莊,屬于最牛掰的第一層級地級市。
中國主要城市歷年GDP與位次
但近些年來,隨著鋼鐵行業產能嚴重過剩,國家開始去產能化,對鋼鐵煤炭行業進行了調整、洗牌,導致唐山整體經濟形勢不容樂觀,再加上曹妃甸的爛尾,雖說唐山綜合經濟實力仍穩居河北第一寶座,但已經逐漸被邊緣化了!
一、唐山依煤而興,依鐵而富
唐山的工業城市歷史要追溯到十九世紀。1867年,李鴻章派輪船招商局總辦唐廷樞,諧同美國礦師馬立斯到開平鎮勘測,勘察結果很好。唐廷樞向李鴻章報告,認為要雇用洋匠,采用西法,開采煤鐵。1877年,李鴻章指定唐廷樞主持開平煤礦的開采工作,當年便成立了開平礦務局,在橋頭屯買地造房,購置機器,這就是唐山工業城市的雛形,是國內第一個開采煤炭的城市。
隨著煤礦的發展,人口增多,商賈繁盛,1878年,橋頭屯升格為鎮(喬頭鎮),與開平鎮平行,后改名為唐山鎮。唐山在工業文明的光芒快速發展,在中國城市綜合實力排名上躋身前列,1946年被設立為地級市。
當然,唐山除了煤炭、鋼鐵外,還有傳統的陶瓷產業,唐山的陶瓷歷史有600多年,素有“北方瓷都”美稱。在煤炭、鋼鐵產業的基礎上,又發展了電力、建材、化工產業,共同組成了唐山六大主力產業。六大產業中,煤炭和鋼鐵為首。數據顯示,唐山的煤炭保有量 62.5 億噸,為全國焦煤主要產區,鐵礦保有量 57.5 億噸,是全國三大鐵礦區之一。
1996年,唐山綜合實力躋身全國30強,2006年唐山GDP高達2347億元,位居河北省首位,全國第18位。當年唐山有30多家鋼鐵企業,生產了4400萬噸鋼鐵。
二、成也鋼鐵,衰也鋼鐵
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后,中國的鋼鐵產能急劇增加,然鋼鐵需求量增長幅度沒有同步跟進,開始出現供大于求的局面,鋼價下滑,唐鋼、武鋼、東北鋼等許多鋼廠效益下降。再加上近幾年國內經濟下行壓力較大,而鋼鐵行業是周期性行業,其興衰總是緊跟著國內經濟運行趨勢而走,鋼材需求持續下降,全行業從局部虧損發展到了2015年的全行業虧損。
受鋼鐵行業和煤炭行業的沖擊,唐山生產總值由2010年的增長13.1%連續而快速地下滑到2014年的5.1%,低于全國平均水平。
在全國的排名中,唐山從2008年的第19位,下降到了2016年的第24位,先后被濟南、鄭州、長沙、泉州、東莞等城市超越。
除了實體經濟上遭受打擊外,在與同地區其他城市間的紅利、地位競爭上也屢屢敗北。
如自貿區的,一開始河北欲與北京聯合申報自貿區,唐山曹妃甸就是自貿區的一部分,但結果國家將這個紅利給了天津濱海新區。之后隨著北京南下,保定、廊坊等城市的崛起,唐山的定位越來越模糊。
如下圖所示,在過去五年的經濟發展中,唐山的GDP、財政收入、資金總量(年末金融機構本外幣存款余額)均跑輸了保定和廊坊,在人口上以更精準的小學生為衡量標準,唐山也跑輸了廊坊。保定和廊坊的崛起,主要是受北京發展重心向東南方向轉移的緣故。
制圖:子非魚;數據來源于各城市統計局,其中唐山2010年、2009年小學生數據無法查詢,采用的是2011年數據;單位:億元、萬人
在北京資源往東南傾斜的情況下,先是出來了一個通州副中心承接首都的部分政府職能部門,現又出了個“千年大計”雄安新區承接北京非首都功能,唐山的地理優勢沒了,未來很難再京津冀協同發展中分到好的政策,至多承接一些低端的產業,唐山將會逐漸邊緣化。
另一方面,唐山城市內部的規劃又不見效。如曹妃甸區,2005年首鋼轉移到此,2006年,曹妃甸工業區被列入國家“十一五”發展規劃。光環下的曹妃甸投資規模逐年上升,在2011年召開的河北沿海發展說明暨臨港產業合作項目對接會上,唐山就宣布曹妃甸累計完成投資近3000 億元,已進入產業大規模聚集、城市建設加速發展的新階段。
但幾年過去了,當初規定的四大產業集群未能如期建成,大批在建項目爛尾、債臺高筑、人煙稀少,幾近淪為“空城”。
“內憂外患”的唐山該怎樣重振雄風呢?
三、要想改變現狀,只有產業轉型一條路
在鋼鐵業里流傳著一個段子:全世界鋼產量排名:第一名:中國(不包括河北省); 第二名:中國河北省(不包括唐山市);第三名:中國河北省唐山市(不包括瞞報產量)。
在世界鋼鐵歷史上,唐山是唯一產量達到1億噸的城市。這不是唐山的驕傲,是唐山這座城市的無奈。
作為資源型城市,最大的缺點就是經濟發展過度依賴外部市場環境,波動性太大。唐山的經濟發展對其第二產業過分依賴,數據顯示2010年唐山第一第二第三產業結構占比為:8.7:58.9:32.4,第二產業占比接近60%,第三產業卻只占不到1/3。
但作為一個以鋼鐵、水泥、陶瓷、電力等重工業為支柱的工業城市,其經濟人口主要依賴的都是傳統產業,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實現轉型,但國家為了控制污染又強行要求唐山的鋼鐵產能在最短時間內壓縮50%。
有媒體預測,這將會讓唐山40-50萬人失業或失去基本的生活來源,而唐山市的總人口不過784萬(2016年底),6%的人口受到影響。
國家也在尋求徹底解決資源型城市的產業轉型的辦法。2017年4月,國家發改委、科技部、工業和信息化部、國土資源部、國家開發銀行聯合印發了《關于支持首批老工業城市和資源型城市產業轉型升級示范區建設的通知》,支持包括唐山在內的12個城市(經濟區)建設首批產業轉型升級示范區,并明確了各示范區已初步取得的經驗及建議下一步重點探索的示范領域。
這12個城市(經濟區)分別是:遼寧中部(沈陽-鞍山-撫順)、吉林中部(長春-吉林-松原)、內蒙古西部(包頭-鄂爾多斯)、河北唐山、山西長治、山東淄博、安徽銅陵、湖北黃石、湖南中部(株洲-湘潭-婁底)、重慶環都市區、四川自貢、寧夏東北部(石嘴山-寧東)。
按照要求:
示范區所在城市人民政府要將示范區建設作為促進城市轉型發展的重大工作來抓,結合本地實際完善工作機制,健全工作機構,分解工作任務,落實工作責任,積極探索加快示范區和示范園區建設的新機制、新方法。
通知中還對唐山產業轉型升級示范區已初步取得的經驗和下一步建議重點探索的示范領域進行明確。
其中取得的經驗包括推動鋼鐵去產能、推進創新創業、發揮沿海優勢擴大對外開放、對接京津帶動城市轉型等方面;下一步建議重點探索的示范領域包括四個方面:一是繼續探索煤炭、鋼鐵等傳統產業改造升級、延伸產業鏈和化解過剩產能的有效途徑。二是探索加快高端裝備制造、電子信息、節能環保等新興產業發展的有效途徑。三是繼續探索通過加強與京津等中心城市的合作,完善城市功能和推動產業轉型升級的有效途徑。四是探索加快沿海開發開放和臨港產業發展的有效途徑。
以唐山為代表的資源型、產能過剩的城市,想要擺脫萎靡不振的狀態重新振作起來,選擇的余地并不是很多,如果不能像雄安、通州一樣,有“千年大計”砸來,那么剩下的路就只有一條,就是產業轉型。
這個過程會非常痛苦,好在唐山已經進入了角色,后續城市經濟發展可能會經歷陣痛,然而別無選擇,沒有退路了,這時候不對自己狠一點,未來會更苦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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